初为人母的牺牲

    那个年代，在大竹山岛驻守的官兵，大都来自比较贫困的农村。无论干部、战士，每月发的津贴，都要攒积起来，去孝敬他们的父母，支援家庭的经济。然而，这个位于大海中的荒岛，没有邮局，没有银行，唯一的办法，是委托到县城或大陆办事的战友代办。这给驻岛官兵带来极大的不便，成为战士与家乡感情联络的梗阻。

    那时，为驻军服务，为战备服务，是地方的政治任务。经过协商，地方邮电局不定期派员到“四无”岛上流动服务，以解官兵的燃眉之急。这年，时任县邮电局业务员王桂荣，作了一个大胆的选择。局里的电报员、维修员、投递员和其它机务员，都有自己的专业，可谓钉是钉，铆是铆，唯有她可以机动。但王桂荣尚有一个5个月大的正吃奶的孩子，这让局长难以下定决心。王桂荣毅然决然地请缨，把正在哺乳的婴儿交给母亲。她的举动，令全局捏了一把汗。于是，局长为她做了充分的准备，特地带上蜡烛，计划白天忙一天，晚上加夜班，说不定第二天有船就回来了。

    县城来了邮寄业务员，还是女的，这让战士们喜出望外。按照团里的安排，各连有序地进行邮寄业务办理。晚上，王桂荣挑灯到深夜，为官兵继续办理业务。劳累了一天一夜的她，没有一点睡意，她用乐观而自信的念头判断，明天天好，定会有船。想想正在吃奶的孩子，王桂荣乐得在心里哼起了催眠曲。

    天有不测风云。就在王桂荣归身似箭的亢奋中，海上却刮起了西南大风，且越刮越猛。渔家有俗语，“朝刮三，夜刮七，不晌不夜刮一日。”这早晨突起的风，似乎鬼使神差。王桂荣不信老天无情，不死心地跑到海沿，看海、望船，逢人就问：“有没有船？”战士们对这位热心服务、撇家舍业的大姐十分同情，多么希望能有值班船来岛，多么希望一封封家信，一笔笔汇款、一个个包裹能早日与家人见面。

    到了第四天，大风减弱，王桂荣的脸上启开了一丝多日未见的笑容。蓬莱送给养的军船终于在人们的盼望中临近了大竹山岛。这个无居民岛，海岸无湾，浪涌依然很大，没有小舢舨的接应，人是上不去的，货是卸不下的。战士们几次试用摆渡都未成功，军船只好悖着岸上期望的目光返航了。

    这几天，王桂荣在夜里偷着哭泣。她白天吃不下，夜晚难入眠，人在营房中，心在县城里。窗外风声一阵紧一阵松，弹拨着电线，像似嗷嗷侍哺的孩子的哭喊声。她愈听愈揪心，把希望一天一天往后顺延。可她，哪里知道，“西南风狠，东北风准”，岛上人叫“操袖风”“卡夹子风”。东北风和西南风果然拉起锯来了。就这样，期盼、等待，等待、期盼；风向风力，不偏不倚，偏西、偏北，你来我往，前前后后整整刮了17天没通船。王桂荣的奶水断了源，做为一个初为人母的女性，这是何等无情，继续给孩子喂母乳已成为历史。当她回到家里的时候，孩子似乎感知不到母亲的体温和体味，慈爱的母亲抱了抱自己的孩子，孩子却一个劲地挣脱，硬往奶奶怀里钻。这个亲热——生疏——又亲热的场面，让王桂荣思绪万千：丈夫是一名军官，她最知什么是奉献；自己是军人家属，最懂工作的垂范。不能牺牲小家爱，凭什么换来军地情？有了这17天的“四无”磨砺，下次上岛，她还要请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