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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年前的一块上海表

来源:山东双拥报  时间:2018-07-11

    1978年的初春,在潍坊市十里堡的那座营盘里,我收到父亲从荣成老家寄来的包裹单。

    星期天一大早,时任山东省军区独立师炮兵团122炮营营部书记的我,脚蹬自行车,来到潍坊市工农路(现潍州路)邮电局取回包裹。我拆开包裹一看,外层是母亲晒得挂满白霜的熟地瓜干,里面用洗净的棉布,包着一个小木盒。撬开木盒,抽出塞得严严实实的棉花,一块用塑料袋包着的“上海”牌手表跃入我的眼帘,我高兴地蹦了三个高。盒里还有父亲的信,老人嘱咐我,这块表是凭公社党委书记“钦批”,奖励先进村支部书记的“手表票”,到供销社购买的,戴上表,好好干。
    我端详着上海表紧俏全国的高“颜值”,掂量着相当于我两个半月工资(当时排级干部月工资52元)的含金量,眼中汪着泪水,读懂了一辈子省吃俭用的父母心。
    从我记事起,大多农户没有钟表。有时碰上回乡的“出外”人,手脖子晃着光闪闪的手表,馋得流口水。上小学后,自己在精瘦的左手腕上画手表,同学笑我“臭美”。高中毕业后,我被聘为联中教师,手头拮据,仍是“望表兴叹”。那时社办中学,资金匮乏,于家联中校舍分设两村。每天我都要提前半小时,双手抱着教案和学生作业,从教师办公室步行赶往借用原家民房的四级一班教室,靠挎包携带的一只马蹄表(闹钟),掌控教学相长的时间。1972年底,于家联中王启仑校长带领师生吹号打鼓,夹道相送,泪眼惜别,送我走进军营。当兵四年,我把每月6元津贴(第二年后逐年递增)汇给父母,提干一年多,也舍不得买那手腕上的“宝贝疙瘩”。
    我收到父亲寄来的新手表后,喜中有忧。我记得,1976年底,在精简整编的节骨眼上,我赶上了战士提干的“末班车”,全团千余名战士,仅有五六人提拔为干部。当时,团、营首长提出要求:“要听党的话,跟党走,艰苦奋斗的本色不能丢。”想到这里,自己暗下决心,说啥也不能刚提了干,就“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干饭”啦。于是我把新手表放进办公桌抽屉里,“咣当”一声挂上锁。
    手表本来就是戴在手上看时间的,而我却将它锁进抽屉,打进冷宫,委实有些不近人情。遇到去团部开会或外出办事时,我就恭请手表“出山”,用手绢包好,放进上衣兜里,帮我准确把握时间,归来后再让手表蒙受委屈,锁进抽屉。前后三四个月,我那块崭新的上海手表,却变成了名副其实的“收藏表”和“怀表”。
    一天,副教导员来到办公室,正碰上我在拨弄手表。一看“露馅”了,我只好把“秘密”从实招来。这位首长一听就乐了,他笑着说:“戴手表便于工作,你放心戴就是了。”那块上海手表,从此告别了“地下工作者”的身份。
    打那以后,人不离表,表不离身。时隔年余,新婚妻子知道手表的故事后,拿出积攒了半年的工资,悄悄托人又买了一块上海表,送给父亲,让父亲也过足了“手表瘾”。
    40年来,父母送我的这块“第一手表”停摆“退役”后,我戴过时兴的电子表,也戴过内弟送我的英纳格、雷达等“洋表”。尽管手表“更新换代”,但我坚持准确“对表”的初心始终没有变。当年,我戴着它,与党的召唤“对表”,与军队命令“对表”,与首长指示“对表”,几经裁军洗礼,在那座激情燃烧的营盘,奉献了27载青春年华。20年前,我转业地方,从事中共党史研究,与“党史研究要姓党”的使命“对表”,用心打造资政育人精品。如今年届花甲,乐于与新时代的美好生活“对表”,与亲朋好友的阳光人生“对表”,与自己喜欢的有趣事情“对表”,融入快乐大本营。
    时光知味,岁月沉香。阳春三月,我陪着91岁的老娘,揭开了抽屉里的圆形铁盒,里面珍藏着两枚父亲生前最崇敬的毛主席像章,一枚父亲用了一辈子的梨木手戳,还有那块曾经留有父亲体温的上海手表。我轻轻抚摸尘封十年、依旧闪闪亮的手表,转动表把,上了表弦,嵌着“红点”的秒针,竟神奇地“跑”了起来。我把手表紧贴耳边,还是那么悦耳的跑表声,“哒哒”地响着。听着听着,眼前又“蹦”出40年前的那些事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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